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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伯格:左派哲学家发现了上帝会如何?

时间:2011/10/08 03:33:02  来源:   作者:关工委   点击:

彼得·伯格 著 吴万伟 译

  《社会》是乔纳森·英伯(Jonathan Imber)编辑的一本著名社会科学期刊。在秋季一期上发表了巴黎高等研究实践学院(Ecole Pratique des Hautes Etudes)菲利普·波蒂亚(Philippe Portier)的一篇文章,题目是“尤尔根·哈贝马斯(Juergen Habermas)思想中的宗教和民主”。碰巧的是,德国新闻杂志《镜报》最近一期也刊登了经常在媒体上出现的德国明星知识分子名单,哈贝马斯当然在上面(该名单包括了天主教女主教M·克斯曼(Margot Kaessmann),此人因为酒后驾车被抓后辞职。令人好奇的是,她正因为这个不幸的事件而一举成名)。哈贝马斯作为公共知识分子(比明星更客气的一种说法)已经很长时间了,波蒂亚的文章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以被称为人咬狗的故事。

  哈贝马斯和我年龄一样大。我们的人生经历曾经在1960年代有过短暂的交叉,当时他在我任教的纽约新社会研究学院研究生院做访问教授。我们并不特别投缘,对他的左派政治立场和生硬乏味的政治语言我是敬而远之(德国哲学家无论在意识形态光谱上处于什么位置,都喜欢写一些只有小团体的人能够理解的文章),另外我也感觉到他有一种教授的盛气凌人。记得曾读到过哈贝马斯对批评家的回应,只有一则声明宣称,他拒绝与一个仅仅从二手资料引用黑格尔的人讨论问题。

  哈贝马斯先拿到哲学博士学位,后来在新马克思主义法兰克福学派影响下开始研究社会学,并在激进的马克思主义者沃尔夫冈·阿本德罗特(Wolfgang Abendroth)指导下拿到第二个博士学位。他1964年在法兰克福当上教授,接替那时已经是新马克思主义者的马克斯·霍克海默(Max Horkheimer)。在1960年代后期爆发的所谓学生革命中,哈贝马斯是英雄。他的学生奔赴西德学术界的各个角落,创建了一个关系网,曾经有个时期他们控制了人文科学的意识形态走向。当时我觉得哈贝马斯的角色令人厌恶,但我欣赏他和学生运动的激进派保持距离的做法,后来,他和后现代主义者的反启蒙观点同样保持了距离。1981年,哈贝马斯发表了他的代表作《交往行动理论》,强烈认同理性是民主社会公共生活的基础。1993年,他从教授岗位上退休,但仍然是启蒙理性的积极倡导者。他最近的著作在多大程度上继续处于新马克思主义理论框架之内有待争论,但他对宗教的观点已经出现了明显转变。

  波蒂亚把哈贝马斯的宗教观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持续到1980年代初,他认为宗教是“异化的现实”,是强者主宰的工具。按照马克思主义的优秀传统,他认为宗教最终将消失,随着现代社会逐渐建立在“交际理性”基础上,人们不再需要旧的非理性幻觉。第二阶段大概是1985-2000年,这种反宗教的敌意不见了。现在宗教被认为是不大可能消失的,因为许多人(虽然不是哈贝马斯)仍然需要它的安慰,但公共空间必须被理性专门主导,宗教必须置于私生活的次要地位。可以说在这个阶段,至少在宗教问题上,哈贝马斯从马克思主义转向了法国的世俗化(laicite)理想,即共和国的公共生活必须像消毒过一样完全不受宗教的污染。

  第三阶段比较有意思。到了1990年代后期,哈贝马斯的宗教观更加宽厚仁慈了。现在,宗教除了对私人的安慰作用外还具备了有用的公共功能。社会因为“涡轮式资本主义”(turbo-capitalism很好的词语,我不知道是否哈贝马斯创造的)的“殖民化”已经造成了文化危机,团结已经遭到破坏,如果没有了团结,民主社会的理性就难以起作用。我们现在进入了“后世俗的社会”,它能够很好地利用宗教提供的“道德本能”。遵从恩斯特·布洛赫(Ernst Bloch)和其他新马克思主义者神人(philo-Godders)的观点,哈贝马斯也认为圣经宗教---犹太教和基督教驱逐了魔力思考(这里与马克斯·韦伯(Max Weber)的“世界的祛魅”观点相呼应),确立了个人自主性和权利的基础。

  哈贝马斯在众多著作和媒体采访中发表了这些观点。最有趣的来源(波蒂亚的文章中没有讨论)是2007年天主教期刊《世俗化的辩证法》。这是哈贝马斯和约瑟夫·拉辛格红衣主教(Cardinal Joseph Ratzinger (在这次交流的时候,他是教廷信理部的部长,后来成为教皇本笃16世)的对话。哈贝马斯赞同基督教主张人人平等和对理性的开放态度,因此能继续为民主提供道德基础,很自然的,拉辛格同意这种观点。

  我不知道哈贝马斯的个人信仰如何,但我认为他的宗教观的转变与个人信仰没有什么关系。相反,正如大部分宗教社会学家一样,哈贝马斯观察世界后得出的结论是世俗化理论---即现代化肯定导致宗教的衰落并不符合事实。除了承认当今世界的经验现实之外,哈贝马斯也承认现代个人主义的圣经宗教历史根源,他认为这种联系至今仍然在发挥作用。不管怎样,哈贝马斯现在有了积极的看法,宗教(至少犹太教基督教版本的)有助于功利主义理性:宗教无论真实与否,对社会总是有用的。

  让我们认定吸烟有害健康,再假设偏远热带丛林中有一个部落相信香烟的烟雾能够吸引恶毒的神灵。被派往这个地区的公共卫生官员当然不认同这种迷信,但他利用这个迷信劝说人们不要尝试香烟的味道,因为他知道有些人可能因为错误的原因去做正确的事。他认为,最终人们将为了更好的理由去做正确的事。那是香烟魔鬼理论的目标。

  任何社会学家都同意,宗教无论真实与否都有利于社会的团结和道德共识。问题是这种功利性依靠至少部分人实际上真诚相信确实存在宗教确认的超自然力量。如果人们不再相信这一点,这种功利性就不复存在了。

  爱德华·吉本(Edward Gibbon)在他著名的《罗马帝国衰亡史》的第二章中说“罗马世界流行的各种宗教信仰,人民都认为是真实的,哲学家都认为是虚假的,执政官都认为是有用的。”把哲学家和执政官结合起来,你就得到了哈贝马斯。

  译自:What Happens when a Leftist Philosopher Discovers God? By Peter Ber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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